黄伯

在旧公司还没有搬到新办公室以前。

黄伯来我们公司应征工作。

他只会讲福建话。

我只好用我不是很流利的福建话跟他交流。

他当时75岁了。

一个老人家。

本该退休在家的。

为了生计，他说有什么适合他做的，他都愿意做。

工资多少由公司决定。

老板也是个好心肠的人。

看他可怜，决定聘请他。

当我们的看门员。

掌管公司的自动大门的开关。

其实，他的行动并没有很灵敏。

双手还会一直不由自主地颤抖。

我最担心的是他每天驾电单车来上下班的问题。

我好几次都建议他住在公司范围内的宿舍。

但他都坚持这样来来回回地开电单车。

有一个夜晚。

他打电话来找我。

什么事？

他说电单车坏在半路，回不了家。

电单车维修店都关门了。

我问清楚他的位置后。

就开车出去找他。

看到他后，请他把电单车锁好，就留在电单车维修店侧边。

我就把他载回家。

第一次到他家，才知道原来他的家离公司蛮远的。

后来，我还是一直游说他住在公司宿舍。

但他都不为所动。

这个老人家其实脾气很大。

有一次因为对工资的计算不很了解。

误以为我故意少发工资给他。

他对我发了很大的脾气。

我花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把他安抚下来后。

慢慢向他解说工资的计算方法。

他才明白过来。

他很勤劳，也很尽责地做工。

有一个星期日的傍晚时分，下很大的雨。

我在某购物中心购买日常用品时。

接到一通电话。

他问我是否认识黄伯这个人。

我说，他是我的员工。

他说他是巴生医院打来的。

黄伯被汽车撞了逃。

被送到医院急救。

我听到这消息感到很震惊。

什么也不多问，我说我马上赶过来。

医院就在购物中心临近。

到了医院。

我在紧急救治中心找到他。

他已经失去意识。

我马上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。

上一次载他回家时好在我还记得向他的女儿要了电话号码。

他的家人都赶到医院后。

我们在等候室等到凌晨时分。

我一直找机会进去看看他，向医生了解他的情况。

我在远距离看到他重度昏迷，整个头颅肿胀不堪。

其实，心里已经大概知道他会获救的几率并不大。

根据院方经由电召救护车的公众告知的情况是，他骑着电单车回家路上遭一辆车子由后猛撞。

当时下着倾盆大雨。

轿车司机猛踩油门逃离现场。

留下受伤倒地的黄伯。

据说他的头部受到重创。

颅内积血。

我陪着他的家人等候到凌晨。

他还昏迷不醒。

后来我决定回家去等消息。

一整个晚上，想到黄伯。

情绪波动，难以入眠。

天亮了以后，他的女儿来电告诉我。

黄伯走了。

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老板有关黄伯受伤入院的消息。

就听到他离世的消息。

我的心情很沉重。

也很愧疚。

还有自责。

如果不是因为我们聘用他，他可能就不会因此而丧命。

我知道，他被撞那一天，其实是下班回家路上。

他举殡那一天。

我单独到殡仪馆去送他。

原本计划送他到路口。

我就折回公司继续上班的。

我其实不太愿意面对悲伤的场面。

我开着车，泪眼模糊。

开到路口，心里依依不舍。

于是临时决定送黄伯到仙境山庄去。

一直看到黄伯的儿子按下火化炉的钮。

我跟他的家人一样再也按耐不住悲痛地哭送黄伯。

虽然跟他非亲非故。

但黄伯在我们公司服务大半年来。

我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长辈那样对待他。

每天上班下班跟他挥手打招呼或说再见。

在这样的情况送别他。

心里的悲痛难以形容。